杀尽天下举报狗

【BCMF】拂晓(十五)

梅纳德打开门看到彼得的时候,心里产生一种微妙的预感。两人互相点头的同时互相打量,都看到对方腰上的武器。梅纳德意味不明地笑笑,彼得则皱了皱眉。

这老家伙在自己家还带枪?

彼得可没自诩过绅士,要是梅纳德赤手空拳,他也不会像骑士小说里的白痴似的朝对方嚷“拿起你的武器像男人一样决斗”。他在梅纳德尚未复职时登门,本意就是想钻空子。

梅纳德给彼得泡茶。他的举止倒还留有一分绅士的做派。彼得看着茶水从普普通通的茶壶里流进两只杯子。梅纳德也不在乎他喝不喝,指指糖罐。

对于彼得被捕这件事,梅纳德从未有过一丝质疑。过去他倒也没觉得彼得是间谍,顶多认为彼得作为情报人员,勾引自己徒弟,心术不正。直到消息传来,梅纳德把间谍的可能性代入彼得的行为,一切就能想通了。

可是顶罪的却是赫克托。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从赫克托站出去那刻起,梅纳德就在心里认定,彼得才是那个真正的间谍,赫克托纯粹是年轻愚钝,受了蛊惑。他自觉看得相当清明,可是戈林立时就发了脾气,不愿追究,他还被徒弟连累,没法插话。梅纳德原打算找彼得问清楚这件事。

彼得却来找他。

梅纳德喝着茶,百思不得其解。彼得害死了自己徒弟,不跑也就罢了,居然敢上门,难不成是赔礼道歉?他还拿着枪,莫非是找自己兴师问罪,怪自己杀人?他有什么资格?

彼得抓了块糖投进杯子,用茶匙缓慢地搅动,却没有喝的打算。他余光盯紧梅纳德,注意他每个动作。

“为了菲利克斯?”梅纳德长叹一声,故作伤感地问,“我们都看错了人,是不是?”

“是他看错了人。”彼得开口。

梅纳德想了想,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即点头:“那也都过去了。你为这个来找我,我看不出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他是间谍,”彼得说道,“你让我们丧失了获得情报的机会,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谍报局没来请你是你的造化,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对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原来是上门套情报的。梅纳德想。

“我知道得不比你多,否则大可以将功折罪。”梅纳德说的是实话。

彼得身体前倾。

“不可能。我和他认识只有几个月,之前他一直跟着你。”

“你或许要说学徒会从小跟着老师。但我告诉你,我遇到尼古拉斯时,他的样子和你看到的相差不多。那时他已经能使用枪械,具备格斗技巧,甚至略通军事知识,说是有人刻意培养的也不为过。我看中他只是因为他背景清白,而且无依无靠。”

彼得站起来,一副沟通不畅而想四处走走的样子。梅纳德冷眼看着他。彼得掏出烟问梅纳德是否介意,得到允许后,咬着烟卷踱到窗边,思考着怎样制造点噪声,好把枪栓拉开。

“我一直不能相信尼古拉斯是间谍。”梅纳德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也不能。”彼得说。他研究了一下窗帘的材质,并不是易燃的那种。梅纳德有些感慨,站起来又进了厨房。彼得拿出枪,轻轻拉开保险栓又放回去。梅纳德端着一盘点心走过来。

他两手端着盘子,正是没防备的时候。

彼得往腰间摸去。梅纳德以极快的速度丢开盘子,一手去拦彼得手的方向,一手去擒他的腕子。轻轻的咔哒声。彼得手腕脱臼,枪已经落在了梅纳德手里。

梅纳德退了膛,苦口婆心状看着彼得:“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就不信,别拿没保险的家伙在我家乱晃。我不是你手上的犯人,你也不是谍报局。”








盟军登陆之后,德军节节败退。很快,盟军就彻底收回了诺曼底。八月份,巴黎军民也打响了解放的炮火。象征性地打了几日,德国守军直接宣布投降。盟军和自由法国的队伍光明正大开进街上,接受着人民的欢呼。

帕特里克自然也回到了自家庄园。他一向喜好热闹,经历再多也没有改变,激动了几日,终于能扯着莱斯特出去观看游行。莱斯特提不起劲头,可是拗不过他,加上心里也着实感慨,半推半就地应了,估计这等场合总会有不少镁光灯,还特地打扮得精精神神。

他俩是最早离开格勒诺布尔的人。五月的时候,德国人在格勒诺布尔投了几颗炸弹,声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那以后,封锁就解除了。帕特里克先和莱斯特往美国跑了一趟,两人分头探访亲友,竟然再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帕特里克在老宅子留了些消息,北上和莱斯特碰头,一起回了法国。

关于法国的记忆比故乡更多。

这一点彼得也深有体会。不同的是他大部分记忆停留在德意志的土地,不再生长。他穿着英军军服,看着窗外连绵的田野。八月份正是薰衣草最好的时候。

那日彼得伪装成不走运的刺客,在梅纳德面前沉默了半日,好容易引他放松警惕,自己握住手腕一托一撞,把关节接回去,才摸出赫克托的第二把枪。

他脑门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因为疼,也因为兴奋。后来他持续着这种感受离开梅纳德家,走向人群,就此告别了德国。

出乎他意料的是,德国南境居然全部封锁了。彼得便从北边绕路,出境之后,在法国停下休息几天,就赶上了登陆。彼得怀揣一份大仇得报的骄傲跟住队伍,糟糕的心情逐渐拨云见日。

而后他又听说,法国南部早已解放,只有首都始终被纳粹占领。这让他更加欣慰。到巴黎后,部队在香榭丽舍大道接受检阅,彼得已经按捺不住,在清晨坐上了去格勒诺布尔的火车。





他上回来这里是41年,印象最深刻的是当地的啤酒和花,以至于每回在德国被灌酒总有种恍惚感。要他凭着几年前的记忆去找埃弗雷特的别墅,有些为难。下车之后,彼得发现有些楼房已经被毁,正在积极重建。好在山上的花倒是毁不去的,即使有的土地被炮弹烤干,八月的花依旧覆遍了原野。

彼得循着香气找到一间显然是临时搭起的酒馆,询问埃弗雷特的住址。他被告知,别墅已经毁了,里面的人已经转移到了山顶哨所。听了这话,彼得心里还是腾起没来由的伤感,照旧问了别墅原址。

那里被圈出一小块地,已经打上了地基,几个工人在忙碌着。他们看见穿军装的人,非常热情,询问彼得从哪里来。得知他从巴黎坐的火车,几人感叹不已,看来都知道巴黎光复一事。

他们都很开心。

寒暄几句,彼得继续往山上走。

他步伐有些不稳。彼得清楚,就算问明白了尼古拉斯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也于事无补。可那仿佛就是他余生要追寻的意义一般。他甚至开始战栗。

山顶的哨岗在他问路时就能看到,没想到走起来还有点远。彼得觉得自己一定走了一个小时。

哨岗很小,一个房间那么大,里头有两个人。史矛革挎着枪守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烟。比尔博坐在桌旁,也叼着烟,手里一刻不停地写他的二战回忆录。

彼得敲了敲门。史矛革大剌剌抬起头,被那张脸惊了一下。

“可汗,你染头发了?”

“啊,抱歉,”彼得纳闷地说,“你们是?”

史矛革一口烟喷在他脸上:“你不是可汗?也是,周游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快回来。”

比尔博站起来,把史矛革赶到一边。

“先生,您别怪他。他叫史矛革,我是比尔博·巴金斯,您需要帮助吗?”

“卞雅悯·皮埃德,不,彼得·吉勒姆。”彼得卡顿了一下才报出名字。他发觉自己的姓不是很好念。比尔博显然没有听过他,不管哪个名字都没有听过。

“我想找埃弗雷特·罗斯。”

史矛革突然扯住彼得,把他拽到屋外去,自己又跑回去关上了门。

彼得愕然。有两三分钟,史矛革拿着个本子走出来,看起来就是比尔博之前写的那本。他望一眼比尔博,把门关上,拉着彼得说:“对不起哈。我家那位有点创伤后遗症,我悄悄给你说。”

“我没有。”比尔博平静的声音从门里传出。

“我先给你解释一下啊,我们俩,还有埃弗雷特,还有一大堆人,我们原本是住在底下那个房子里的,你看见没?但是呢,嗯,怎么只剩下我们两个呢?你听我解释……”

“好了,”比尔博开门,站在彼得面前,“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吉勒姆先生,您找的人是一位烈士,我们为他骄傲。”

彼得看着比尔博。史矛革又试图插嘴:“啊,是啊,就是这么回事。比尔博你回去吧,我和他说。”

比尔博叹了口气,退回屋子。

“我家那位啊,对于战友牺牲这种事特别难接受,不知道咋回事,好像他初恋死战场上了。他把自己关起来有一个月,后来我哄着他全写下来,慢慢的又写了一个月,这才好点,至少肯让我进屋了。”

史矛革絮絮叨叨:“你是埃弗雷特的朋友吧?你知道消息怎么这么晚,追悼会都举行过了。你肯定想知道很多他生前的光辉事迹,比尔博全记到回忆录里了,真的,他回忆我都没写那么长。喏,给你看。”

“我不看,”彼得推开本子,“我找他有问题想问。我困扰了太久,现在你告诉我人死了,这简直没道理,怎么会死呢?”

“我们也很难过,先生,”史矛革看他的眼神变了点,“有问题要问?表白吗?活着的时候没赶上确实挺惨的,但是反正他也不会同意,说不定你能安心点?他有对象,在那边诊所里坐班。没事,先生,人都没了,你要说什么就大胆地说吧,我相信史蒂芬也比较大度……”

史矛革说的是无稽之谈,可是每句话都扎在彼得心窝上。

“人都死了,”彼得面无表情地道,“还有什么可说。”

他又悲戚起来:“埋在哪里了?”

“天地间。”

史矛革看着彼得的神情,补充道:“我们会给他建碑,也给所有轰炸中丧生的人建碑。我们知道埃弗雷特肯定不看重这个,这是他爸的要求——你肯定想不到他爸是谁,是美国陆军上将撒迪厄斯·罗斯啊。他居然舍得自己儿子在山里打游击,真离谱。罗斯将军亲自来了,捐了一大笔钱,希望重建所有炸毁坏的楼房,唯独留了别墅那块地造纪念碑。”

彼得已经不想听下去。他猛地窜起,抓住史矛革的领子,叫道:“你知道尼古拉斯·菲利克斯吗?我要问的事情和埃弗雷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听过尼古拉斯·菲利克斯!”

史矛革困惑地看着他。

“我没听过。”

他敲敲门:“比尔博,埃弗雷特有和你说过尼古拉斯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对不起。埃弗的人只和他单线联络,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德国有间谍。”

彼得松开史矛革。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对不起,原谅我的粗鲁。”

“没帮上忙,抱歉。”比尔博担忧地看着彼得。这么着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他记得亚瑟说过,埃弗雷特在德国有个弟弟,也可能是间谍。比尔博知道埃弗雷特是独生子。罗斯将军来的那天,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在欧洲还有亲人的迹象。

比尔博拿回本子,准备给埃弗雷特的回忆画上句号。太阳要落山了,两人建议彼得休息一下,一会儿跟着他们去吃晚饭,再给他找个住处。

彼得和两人浅聊一番,结果不是在揭自己伤疤就是揭对方伤疤。作为朋友兼同仁,他也感到痛惜,但从别人口里听到,冲击力到底不如亲身所历。比尔博的写作有几分浪漫色彩,他写道,埃弗雷特为救一个女孩,奋不顾身撑起断壁,和史蒂芬热切告白一番,没什么遗憾地闭了眼。

竟然还能告白一番。

彼得苦笑一声。

“是事实,”比尔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坚定地说,“不是只有我爱你才叫告白。重要时候的真心话,都叫告白。”

比尔博写完闭眼那一笔,长叹一声,合上本子。

“我们去吃饭吧。”他说。







饭后,比尔博去拜访史蒂芬。约翰跟夏洛克回英国了,可诊所总得开下去。这种山野之地也难见什么重病怪病,以史蒂芬的能力和水平可以支撑。对于比尔博来说,这里的事远还没有写完。史矛革也常嚷嚷枪伤落下了病根,不肯回北欧,只想在暖和的地方静养。两人在这里,也算是对史蒂芬和埃弗雷特的陪伴。

史蒂芬手还是没好,有点无助地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叫露易丝的小护士给他做助手,也充当他的心理医生。史蒂芬听说彼得是埃弗雷特的朋友,向他点头致意。

“您听埃弗说过尼古拉斯·菲利克斯么?”彼得问他。

史蒂芬一脸茫然。他转动左手,彼得看到他手背上布满蚯蚓般暗红色的伤痕。他的腕上有一块表,一看就是名品,表盘是浅金色,圆弧形的镜面有一点点细小的裂纹,但并不损于它精致的机械感。史蒂芬表情友好,但周身散发出悲伤和颓废的气息,与这块手表的气场并不相符。彼得便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表竟然已经停了。

“埃弗没和我说过。”史蒂芬声音有点嘶哑。





他勉强翻了翻比尔博的回忆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比尔博大致记得不差,可是在史蒂芬的印象里,简直有天差地别。那时他们引着最后两批次的居民往山里走,轰炸就开始了。第一颗炸弹落在他们的别墅上。

连埃弗雷特都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眼,众人更是心有戚戚。

“别管了,”埃弗雷特说,“撤退要紧。”

他抬头目测着飞机的方向,紧走几步撵上史蒂芬,握了握他的手:“我去房区看看。”

史蒂芬点点头。手上好像传来一点触感。

埃弗雷特果然就在墙下发现一个吓得直哭的女孩。他一边哄着一边赶过去,把女孩抱起来。那一瞬墙倒下来,砸中了他知觉薄弱的后腰。埃弗雷特下意识把女孩往外一推。

“别怕,”他对女孩说,“你一直走,看到人,就叫他们过来,好吗?”

他倒没觉得疼。看女孩懵懂点头,心里安慰一点,开始担心脊柱到底有没有损伤。

史蒂芬过来之后,满眼只剩下废墟,德国人刚投过弹。他急着问人到底在哪。小女孩越是紧张,越说不出话,况且熟悉的建筑都毁了,哪里记得起来。史蒂芬冲上去拨动泥土和石屑,愈发痛恨自己的双手。

“埃弗!埃弗!”他大声喊着,期望埃弗雷特只是被砸晕了,“你在哪里,埃弗!你能听到我吗?”

后来又过来几个人和他一起挖。可汗和亚瑟也过来了。亚瑟偷偷抹着眼泪。可汗看不下去,走到史蒂芬旁边。

“这里是投放区,人要是在这,估计也没了……”

史蒂芬瞪他一眼,手下没停。砰的一下,他跳起来,急着把手伸向可汗:“帮我把表摘下来!”

可汗一脸莫名其妙,帮他取下表,正想再劝几句,史蒂芬扭头又回去挖。可汗把表递给亚瑟,过去象征性地帮忙。

“我们真的得快走,已经很多人受伤了,停在这里的危险性很大。”

“那你们走就是了,”史蒂芬头也不抬,“把孩子带走,我能找到他。”

他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小女孩:“那个叔叔最后跟你说什么了,孩子,你能想想吗?”

小女孩脸上泪痕纵横:“他叫我去找人……”

“史蒂芬·斯特兰奇,”可汗说,“你别问了。埃弗最后说的话是撤退要紧。你听不听?”

“我没阻挠你们撤退啊,你们走啊,我求你们留下了?我一个人拖累了整个队伍撤退?”史蒂芬怒目而视,“还是埃弗拖累了撤退?你不能帮忙就快走,你除了说风凉话还会做什么?”

他向亚瑟伸手:“把表还我!”

可汗第一回见到亚瑟被凶,竟然默默忍住了。亚瑟走近前,把表放进史蒂芬掌心,小声说:“埃弗肯定没事的。”

史蒂芬莫名冷静下来。

“对啊,他肯定没事,我真傻,”他喃喃地说,“怎么会有人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就不见呢。”

他手颤抖地把表放进口袋。

“撤退要紧。”

可汗一愣。他不知道史蒂芬要怎样说出撤退两个字,本来已经做好了劝走亚瑟留下陪他的准备。不过这样也好。史蒂芬脚步虚浮地往回走。可汗对其他人挥挥手,扶住史蒂芬,就势劝道:“埃弗肯定不在这里。”

后来轰炸停了。史蒂芬对一切都明白得很,但一件最简单的事怎么也想不转:既然没人意识到这是别离,自然不会有告别。在埃弗雷特握住史蒂芬手的时候,在他要小女孩不要怕的时候,他又怎么能想到,这个时候应该好好道别?如果想得到,或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这是完全无解的。

史蒂芬把那片房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埃弗雷特。连砖头都碎成了粉。史蒂芬告诉自己,没有尸体就是还有希望。

罗斯将军从帕特里克家得到消息找来后,史蒂芬还阻挠了一下追悼会的进行。不过他刚把葬礼用的十字架从地里拔出去,就被可汗一拳揍晕。

罗斯将军念了两遍史蒂芬的名字,觉得熟悉,始终想不起是谁,毕竟叫史蒂芬的太多了。

“埃弗雷特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为他骄傲。”罗斯将军只说了这一句。他从比尔博那儿拿到几件埃弗雷特的衣裳,还得到了儿子做的剪贴画集,就急着赶回美国,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留似的。

史蒂芬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尘土。他静静地用谴责的目光看所有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宣判埃弗雷特死刑。追悼会过了,那个人在社会意义上已经死去。没有尸体,没有骨灰,没有遗言,什么都没有。这是不正常的,一个人总得留下点什么,冷冰冰的纪念碑除外。





比尔博给他俩打了点酒来,和史矛革对望一眼,悄悄离开了。

彼得在酒影闪烁里看到了不列颠的海,德国的天空,还有格勒诺布尔的原野。他轻轻哼唱着《带我回到英国故乡》的调子,手指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史蒂芬,”他举起酒杯说,“你说他一见面就告诉我他想回英国故乡,我为什么一直没领会呢?”

史蒂芬嗤笑着:“我和他第一次在酒店约会,他问我,你爱上我了吗,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你怎么回答的?”

史蒂芬咬着吸管,痴痴地看着夜空,刚才说了什么似乎已经忘记了。很久不看星空了,他仍然可以精确地认出天空中每一个星座的名字。他还知道明天会是个晴天。

法国八月份的晴天,真是太难得了。

彼得那边又哼起歌来。史蒂芬的手指在桌上颤抖,终于也慢慢地敲起漏洞百出的节拍来。

When your letters come,They bring a smile, a tear,

当你的信到来时,它们带来了欢笑和眼泪,

Each one a sweet souvenir.

每一个都是甜美的纪念。

Only one of a million who'll never complain,

她是千千万万从不抱怨人民中的一员,

For she knows that the sunshine will follow the rain.

因为她知道,风雨后会出现阳光。

Every beat of her heart will always be

她的每一次心跳都会

Somewhere in France with you.

与你一起,在法国的某个地方。





tbc

我写这篇真的好累,由身及心的累…好累好累

评论(18)

热度(46)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