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尽天下举报狗

【BCMF】拂晓(序章)

传旧文




史蒂芬医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和患者搞到了床上。或许是因为对方死缠烂打的追求——虽然仅仅持续了两天,或许是出于对即将去欧陆进行人道主义支援的士兵的敬仰。不过几周后史蒂芬觉得自己被骗了,因为飞行兵身上是不能有伤的。又或许是这位小伙子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叫人心动。总之现在,他正一边按着自己患者那把缠着纱布还扭个不停的腰,一边小心翼翼地跟随身下人的指引挺身——是的,史蒂芬还是个童男。他的第一次没有奉献给温柔可人的克里斯汀,而是交代在了一间随时可能被警察闯入的酒吧里。

他做得挺成功。过了一个钟头他翻下来时,患者点了支烟,嘶哑着嗓子用不算文明的语言夸赞他听话又活好。他给史蒂芬也点了一支:“真可惜啊医生,我挺乐意和你长久地处下去,但我下周就要飞欧洲了。”

史蒂芬心里也涌上点怅然。他闷闷地吸了一口烟:“什么时候回来?”

“看总统怎么说。我想也用不上几个月,人道主义支援嘛。又不是真要打仗。再说了,欧洲那边兴许也打不起来。不是刚签了协定吗?”患者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语气和举止里却透着一股兵油子的味道。这种浪荡不羁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史蒂芬。

也是够奇怪的。

“等你回来,我们可以继续。”史蒂芬说。

患者哈哈一笑,黑暗里他的烟头像一颗星星。“怎么了,医生,你爱上我了吗?”

现在说爱还有些奇怪,他想了想,摇摇头,又有些羞涩,想着对方看不见,慢慢说:“我这是第一次。”

“喔,那你真是太棒了。”患者说。

他俩对着吸了会儿烟,患者笑了一声,又说:“我给你介绍几个妞吧,都够辣。说真的,我现在蛮怀念凯瑟琳的屁股——”

外面突然一阵乱砸门。史蒂芬跳起来,患者已经抢到门边摁开了灯。灯光下史蒂芬今晚第一次看清他的床伴,面容年轻活泼,明明眉目都是温柔的,非要纠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凶狠模样,一头银发带着刚起床的细小弧度,后背瘦白,像一尾白鱼。他正急匆匆地往衣服里跳。

“查人来了。”他说。史蒂芬这才反应过来,也飞速地扒拉衣服。

患者一大步迈到窗前,好像是感到腰酸,略微扶了一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往史蒂芬怀里一丢。

“杂牌子,不值钱,”他说,“愿留就留着。再见啦。”

他从窗跳了出去。

史蒂芬勉强地套上外套,才腾出手拆开包装,是块杂牌怀表。从大萧条以来物价持续下跌,今年才刚见好转——多亏了小罗斯福——这种表一美元怕是能买个三四块。但是外观不错,黄铜的,有花纹,还经过精心的做旧处理,瞧着仿佛是个值钱的古董一样。史蒂芬笑了笑,把它揣进了怀里。

留着吧,就当纪念自己的初次,不是初恋。哪有还没开始就忘记对方名字的初恋呢?

史蒂芬拎起一个酒瓶推门走出去。他们在酒吧后的房间里。现在他假装成一个刚清醒过来的醉汉,摇摇晃晃来到吧台。他的运气还是好,警察先查了另一半房间,押出几对正在快活的有情人,推到柜台旁边开了罚款。

见没人在意他,史蒂芬对老板点点头,离开了。他的车还停在外面。他载着两人过来的。只是不知道那个患者,刚动完手术,又剧烈运动了一阵,跳窗之后去了哪里呢。虽然还是有点不舍,史蒂芬也没想主动去找他。大家都尽兴了,那就很好,以后再见到兴许是种尴尬。史蒂芬自忖做不到如他那样洒脱,他更希望今晚的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说真的,他现在的生活完美得有些过分了。许多人只想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出来,而他已是个上流人士。学识,名誉和金钱,除了美满家庭的修饰,他什么都有。偏偏史蒂芬是个不婚主义者。所以,完美极了。





1938年的十月份,天气逐渐转凉。秋日的天空是最好的,史蒂芬可以精确地认出天空中每一个星座的名字。这意味着白天会是个晴天。晴天好啊。大萧条的阴影也在逐渐揭开,生活将越来越好。

史蒂芬发动了车子,向茫茫夜色驶去。

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几乎是毕业就坐到了主刀的位置上。这得归结于他实习期的声名远播。有时候史蒂芬自我调侃为手艺人,声称他最值钱的东西不是那一柜子名表,而是他的十根手指头。克里斯汀形容他做手术为“在病人的神经上起舞”。他有个更妙的比喻,病人的神经是弦,他只是在演奏。

老医生们看不惯他。而克里斯汀每次都看得入迷。后来又加上那个患者。

“上帝,”他说,“您这简直是艺术家的手!”

大概就是这句话戳中了史蒂芬,才让他答应了今晚的约会吧。拜托,他为什么老在思考这件事呢?就不能相信缘分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么?

才不是,史蒂芬想,缘分是荒唐的。

荒唐就荒唐吧。二十来岁年轻人不荒唐的话,不是可惜了这满天的星星,和上等的酒嘛。







他没回家,去了医院。

“你去哪了?”克里斯汀原本在休息室睡着,他一推门,她惊得跳起来,然后兜头就是一句。接下来她凑到他身边,仔细地嗅着他周围的空气。

她看起来有些失望:“你喝酒了?”

史蒂芬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拉开椅子坐下,不打算理会她的盘问。“天都要亮了。你不回去?”

“你走之后上面来要志愿名单。”克里斯汀顿了一会儿说。

“不是早就统计了么?”史蒂芬看了看桌上的杯子,有人泡过咖啡。他对支援欧陆没有兴趣。这一点克里斯汀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打算陪自己留下来。现在又问起来做什么?他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迟疑,开玩笑道:“你不会把我报上了吧?”

“我没有,”克里斯汀说,“但我要去。刚做的决定。下周走。”

她的神情突然坚定起来。没再多说什么,她走了。门在她身后被带上。

史蒂芬盯着门口,先前那点怅然又模模糊糊地涌现出来。

战争的这一点叫人深恶痛疾,他想,人们总是不肯好好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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